青山为雪

青山不老,为雪白头。

[喻黄]空心海(十)

前文→(九),开篇→(一)

LFT没有置顶有点麻烦,手机端也看不到目录链接,手动置顶一下,希望大家私信之前先看看里面的说明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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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在上司家里,待在书房里等待的同事们聊起天来十分克制,并没有出现什么吐槽老板的话题。黄少天非常怀疑等到他们离开之后,第一个八卦的就是他这个神兵天降、看起来热恋中智商不足八十的男朋友。

不过这些交谈也给他提供了不少信息,让他对喻文州的工作有了一点侧面印象。

他所在的公司经营民用化学制剂,无名市这边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分部。喻文州大约三个月前来到无名市,由总部直接派遣——他的前任刚刚在一场本地冲突中受伤,需要长期在医院休养。同事们对导致他们前老板住院的事件讳莫如深,但从只言片语中,黄少天觉得这说不定和无名市的哨兵协会有点什么关系。

这年头在联盟境外,各个城市间的交流本来就不太方便,最近无名市的情况更是糟糕,对外的通讯障碍已经持续了快半年。从喻文州年纪轻轻就来担当重任这点来看,同事们猜测他可能是总部重点培养的管理层,也许并不会在无名市待太久。当然,他们目前暂时没法求证这件事。

黄少天若有所思地嚼着饼干,听到喻文州从二楼返回,到书房和他们交谈片刻,准备送他们离开。出门前他还冲着厨房说了一声“我很快回来”——用正常音量。

他的车驶出院子时,街区离哨兵的讯号也逐渐向另一个方向远去。黄少天等了一会,先出去把张佳乐借给他那辆机车推回到了院子里。


喻文州说到做到,不到二十分钟就去而复返。隔着引擎的喧哗,黄少天听到他在车里悠闲地说:“要不要把这个放进车库里?”

敢情是觉得他能听见,连喊话都免了。哨兵怎么就这么方便呢。

他出门一看,车库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里面干干净净,装着矿石的箱子也被收拾走了。他把机车推到墙边放好,喻文州说:“这车不错。”

他没问这是哪来的。黄少天以为他会把自己的车停进去,结果喻文州降下车窗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家里有啥就吃啥。”黄少天不太挑这个。

“还有很多巧克力抹茶饼干。”喻文州说。

黄少天:“……只有这个?”

“牛奶也有。”喻文州想了想,“除此之外就只有压缩饼干和营养剂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黄少天用全新的眼光打量他,“你该不会是个机器人吧?”

“机器人也不用吃压缩饼干啊。”喻文州好脾气地说,“我只是图省事。”

黄少天心想这要不是他对喻文州也有点了解,得觉得这人懒到什么程度啊……

“营养剂也行。”他回想了一下昨天压缩饼干的味道,觉得还是算了,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去下坡那边吃一顿。张佳乐看起来就好像很懂哪里有好吃的。

喻文州:“要不然出去吃吧。”

黄少天疑惑地看着他。

“我知道个不错的餐厅。”喻文州微笑道,“今天有点事要在那边办,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带外卖回来给你。”

黄少天麻溜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走吧!”


车从城道驶上公路,此时正是通勤时间,从市区到郊外居民区的方向上车灯连绵不绝,他们所在的反方向就畅通多了。黄少天把他这边的车窗打开一小半,晚风涌了进来,稍微扫掉了一点他心中紧绷的情绪。

哨兵和向导之间的联系就是如此奇妙,明明只是个普通情景,却在精神场驱动的心跳中充满了约会的气氛。

“你们这边还挺凉快的。”他没话找话。

“联盟境内会更热吗?”喻文州问。

“也分地方。学院那边比这热,但还好。”黄少天说,“比如溪山城啊这种地方,就特别热了。”

喻文州笑着看了他一眼。他没打领带,黄少天觉得有什么若有若无的柔和香气从他的衬衫领口里溜了出来。那是向导讯号给他造成的通感幻觉,让他有点头晕目眩。

“你们公司的总部在溪山对吧?”他接着说下去,“入学之前,我在溪山的预备学院待过几个月,那是个完全在联盟系统管理下的地方。你是个向导,你从总部被派遣过来,但是你没在联盟登记过……你脖子后面没有助手装置。”

“你摸过了?”喻文州饶有兴趣地问。

“刚才碰了一下而已!”黄少天怎么就觉得这话让他说得这么奇怪呢,“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因为我并不是从总部被派来的啊。”喻文州从容道。

黄少天:“……哈?”

“你刚才没听到我的同事们对我产生什么怀疑,对吧?”喻文州转动方向盘,逆着闪烁的车灯驶进匝道,“那说明情况还好。作为一个冒牌的,我总得小心一点。”

黄少天一脸混乱。隔了一会他说:“那你真的叫喻文州吗?”

“你的重点是这个吗?”喻文州失笑。

“哎,名字可是很重要的。”黄少天追问,“所以是不是?还是你有什么别的名字不方便讲?”

“没有别的。我就叫这个。”喻文州说。

他们已经进入市区,林荫道上的路灯半明半暗,斑斓的光影隔着玻璃从他含笑的面孔上流过。“我不是顶替了被派到无名市的那个人的职务,实际上,总部根本没有派出任何人。”他解释道,“因为无名市最近的通讯问题,总部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我只不过是在原本的一把手住院后,伪造了一份他们和总部间的沟通记录,然后入职了而已。”

黄少天:“虽然想问你为什么这么拼……但是你忽然这么坦诚让我更没底啊。你是不是等下要做点什么和这个有关的事情,所以干脆提前坦白了?”

“少天还是很了解我的。”喻文州说。

黄少天被噎了噎,刚才在脑子里盘旋的疑问差点被他给气忘了。“我可没有很了解你。”他抗议道,“还有在没人的时候就不用叫得这么亲了吧!”

“熟悉一下也没坏处。”喻文州挺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你很介意这个吗?”

黄少天:“……”这种时候说介意和不介意都输了啊!

“所以你一直都是无名市的人吗?”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和这里的协会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问题?你接替职位的那个人住院和这也有关系?”

“无名市的协会不止和联盟不同,和一般的哨兵协会也不一样。”喻文州说,“他们的宗旨是尽量少的介入普通人生活,即使在哨兵层面上的战斗,也避免干扰到社会日常运转。他们会对出现在区域内的哨兵和向导进行清理,不管是新觉醒的还是入境的,一律需要在办完必需的事务之后以最快速度离开无名市——这些程序直到半年前还在实行。”

黄少天一阵毛骨悚然:“现在他们不驱逐出境,变成抓捕哨兵和向导了?如果他们不从境内补充新成员,那协会是怎么维持下去的?”

“你之前也捕捉到了他们哨兵的讯号。”喻文州说,“有没有感觉,他们的精神场和正常哨兵不太一样?”

是很不一样,黄少天想。他们比一般的哨兵更敏感,精神的流动性很强,显得有些脆弱,又有些无机的质地。前后两次,他们的周围全都没有向导的气息,似乎只作为哨兵单独行动。

“这肯定有什么黑幕。”他断定。

“协会有他们的方法来培养自己的哨兵。总之只要不被他们探测到,就不用和他们打交道。”喻文州说,“我们到了。”

他们眼前的夜空忽然明亮起来,灯火辉煌的大楼边是玻璃幕墙围起的商业中心,音乐和人声从广场边传来,空气中弥漫着喷泉里溅出的水汽。喻文州把车停在宽阔的地上停车场中间,从机器里取了打印条贴在车窗上:“两个小时,应该够了。”

黄少天跟着他往前走,走着走着感觉不太对:“我们是不是走反了?”

“放心,没有。”喻文州说。然后领头走进了一条小巷。

黄少天:“……”敢情他到那边只是为了停个车?

不过他们走进的街区里确实没什么停车的地方,喻文州转过两个路口,背后的灯光和喧哗就已经完全消失了。弯弯曲曲的窄街里挂着菱形的纸灯,肃穆又柔和的光线笼罩着他们,向导的脚步声轻而稳定,哨兵走起来更是悄然无声。夜风里幽香浮动,他们在阴影里穿行,黄少天望着前面那人的背影,恍然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迷梦中。

喻文州停下脚步,低声问他:“你能不能看清里面的路?”

黄少天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走到他旁边。他们前方是个漆黑的巷口,往里看去没有任何照明,也没有半点动静。

他凝神听了听,回头说:“你要去的地方门口是不是种了什么花?”

“对。”喻文州微笑起来,“能找到吗?”

“我试试。”黄少天说,“你跟紧……”

最后一个“我”字还没出口,喻文州已经自然地牵起了他一只手。

随着他们指尖相触,黄少天只觉得那股熟悉的颤栗从他全身冲刷而过——就像从水中探出头的那一刻,海风吹拂而过,天空高远,他在日光下拼命呼吸。前方的图景在他眼前轰然展开,花香标示出了一条通向尽头的清晰道路。

向导的精神场与他紧紧缠绕,合为一体。

等到回去之后,他想,他该如何忘记这种刻入灵魂深处的感受?

“谢谢,”黄少天说,“现在很清楚了。”

他握着对方的手,向黑暗中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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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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