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啊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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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刚才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掉下了椅子。一只手把他从地面上拉了起来,眼前是喻文州关切的神情:“你没事吧?”
黄少天看着他:“……没事。”
喻文州的表情很自然,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刚才出了什么问题?我被推出记忆的时候,你已经摔到地上了。”
“推出记忆?”黄少天一怔。
……不是你把我推出记忆的吗?
刚才记忆世界里的最后片段又掠过他心头——当他在黑暗中和喻文州眼神相接的时候,对方就带着那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微笑,松开了他的手。
“是啊。”喻文州揉了揉额头,“我觉得他应该是受到冲击的时候就失去意识了,我们两个都被推了出来。”
不可思议,黄少天想,他就好像根本不记得黑暗里的一幕似的。
他很确定那时候喻文州已经察觉了自己在看他,把他推出记忆的举动也仿佛带着嘲弄,那和平时对方表现出来的性格相差实在有点大,简直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喻文州也许是在黑暗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对于意识层面上的探索,向导往往有些出人意料的方法。可能是他发现的东西使他改变了态度,也可能是他忽然决定结束和这个哨兵之间尚算和平的关系……可这都不能解释他为什么现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总不能指望黄少天也自动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吧?
但如果他根本不记得呢?
黄少天垂下眼睛,摸了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膝盖上的流木的翅膀。在解读记忆的过程中,观察者发生轻微记忆混乱的可能性不大,却也不是没发生过。假如喻文州刚好失去了黑暗中这一小段记忆,那他目前的态度也就可以理解了。
然而真的会这么巧吗?他们同时进入记忆,他自己为什么还记得?
具体发生了什么,黄少天还想不明白,但是他至少知道,现在去质问对方“你为什么把我从记忆里推出去,你后来又看到了什么”绝不是个好主意。
“所以这个向导……方世镜,真的是被撞晕的?”他问。
喻文州看起来也颇为困惑:“从我们见到的内容来看,当时他失去了意识也许只是被撞到,可是之后醒不过来,想必还有别的原因。只不过他的记忆到此为止,我们也得不出更进一步的结论。”
那个给他奇怪感觉的机器,黄少天意识到,一定是它做了什么。如果说方世镜在假装昏迷之后出现了什么异常事件,那只能是这部机器的运转了,可能就是它导致了向导沉睡不醒。
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索性转移话题:“咱们能吃饭了吗?”
他们回到一楼时,店主正把两碗面端过来。可能是因为确实饿了,黄少天吃起来那叫一个痛快。
流木从他头顶跳到餐桌上,伸着脑袋往他碗里挤。黄少天手里筷子飞舞,左支右挡,最后流木愤怒地嘎了一声,跑到喻文州那边去了。
店长坐在桌子另一头,拿了个小酒杯倒气泡水喝。
“鸟不错。”他说。
黄少天差点把面条呛到鼻子里:“你能看到啊?!”
“我多少也算个哨兵。”店长晃了晃杯子。
“看来你们协会的监管力度也不强啊,藏了这么多哨兵和向导没被抓到……”黄少天感叹,“好吃,谢谢。”
店主:“你还见过别的向导?”
“那不就是一个吗?”黄少天冲着喻文州扬扬眉毛。
“他啊。”店主点头,“他也多少算个向导吧。”
“得啦,再说下去我的老底都要被你卖了。”喻文州客客气气地一推碗,黄少天发现他吃得居然比他还快,“楼上那位我们看过了,没什么线索。还要多麻烦你几天。”
“那就让他先在那呆着吧。”店主摆摆手。
黄少天这时问他借用洗手间,店主给他指了个方向。等他回来之后,只看到店主坐在桌边,喻文州却不见了。
“我放这的那么大一个向导呢?”他问。
店主乐了:“他在后面帮我修个设备,别紧张。”
“你们之前认识?哦你们肯定认识。”黄少天没话找话,“话说你刚才说他多少也算个向导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是说他跟一般的向导不太一样。”店主说。
“哪里不一样?”
“他不能和哨兵结合。”
黄少天:“……”
那我是什么?他一脸震惊地想,难道我其实不是哨兵,是个烧饼……之类的?
店主没发现他的思绪已经跑到了天边,继续说:“不知道他这次是因为什么忽然和你临时绑定了,其实他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
“你为什么知道他不能和哨兵结合?”黄少天追问,“你们试着结合过?”
“话不能乱说啊。”店主懒洋洋地说,“我可是有向导的人。”
“那你向导呢?”
“分居了。”
黄少天:“……”
“你向导的问题是,他精神场的状态太奇怪了。”店主把瓶里最后一滴水也倒进杯子,“正常收敛时看不出来,一旦展开,里面的黑暗和混乱会影响他接触到的所有人,更别说是需要与他进行结合的哨兵了。”
“啊……”黄少天干巴巴地说,“这样啊。”
这里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他想,要不然他们两个认识的喻文州里面肯定有一个是假的。
平常人或许可以通过种种技巧来掩饰自己的内心,可是对于哨兵和向导来说,他们意识中的一切都会忠实地投射到他们的精神场,乃至物理意义的外表上。这个事实并非体现在具体行为里,例如他们当然可以说谎、隐瞒、言不由衷、策划一场骗局,但因为他们力量的源头是基于自己的灵魂内核,他们很难塑造出和本心完全相反的精神场——例如一个沉溺杀戮的哨兵不可能拥有一个和平安详的梦境,一个天性温柔谨慎的向导也不会擅长在精神的交锋中进行攻击。
爱笑的哨兵不会是坏人,这句俗话可以说是对此现象的简单总结。
黄少天仍然记得在他们临时结合时,喻文州那深邃如大海的精神场是如何和他紧密相容的。无论如何,这都和店主描述的“黑暗和混乱”差了十万八千里。
然而直觉告诉他,店主说的也不是假话,他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讲个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为什么要提醒我?”黄少天眨了眨眼睛,“难道是看我吃得太捧场了,所以对我一见如故忍不住开始讲解来龙去脉?”
“想什么呢。”店主说,“对了,你这面的钱还没给啊。”
“……让他付。”黄少天果断道。
楼梯边的帘子掀起,喻文州回到了店里。他很自觉地拿出钱包,一边转头对黄少天说:“我们回去吧。”
店门外此刻还只有浓重的黑暗,城市中这么大一片地方都没有照明,放在联盟里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店主不知为何也跟了出来,当黄少天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弯腰从汽油桶里抽了一支花递给他。
黄少天:“哎?”
店主笑道:“替我转交给他。”
刹那间,香气裹着的讯号和他不久前刚刚去过的那家花店重合在了一起。黄少天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拐带了我们学院向导然后为爱走天涯的……”
“是我。”店主淡淡地说,“我就是那个自由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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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注一下,结尾加上前面乐的反应,玩的是那个“我不是我没有”和“正是老子”的表情包梗233
→(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