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为雪

谢谢大家的建议！待我研究一下长图怎么做……

这次的番外是小小韩。安利BGM：風見鶏 by Depape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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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着铃铛的小鸟飞进温室的时候，王杰希正在给一株火鹤草治病。他给那些叶片上张开的嘴里倒了点泥浆颜色的药水，最后喂了它一块饼干，看着里面绿油油的利齿把饼干咔嚓咔嚓咬成了碎片。

小鸟带着一串清脆的铃铛音落在了魔术师的肩膀上，把铃铛放进他的帽兜，咕叽咕叽地叫了两声。王杰希边听边点头，最后说：“我很快就过去。”

传信小鸟带来的消息是，叶修来到了微草的驻地，说有些事要问。

王杰希换下园艺手套，沿着走廊向外走的时候，还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叶修主动来拜访这种事情也不多见。他走进接待用的茶室，只看到了叶修站在那里。

“你一个人来？”他问。

“不。”叶修露出个有点古怪的表情，往旁边让了让。王杰希这才看到，有个小男孩从刚刚遮住他的茶几后面走了出来；他板着小脸，乍看跟韩文清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杰希在原地沉默了几秒，不确定地说：“这才两个月没见，你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叶修：“……”

那个小孩黑着脸看了他一眼。王杰希只觉得有阵熟悉的气场扑面而来，不由得俯下身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等等，这怎么看都像是变小了的老韩啊，你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我中了一只异种的诅咒，就变成这样了。”那个小韩文清说。他的表述和口齿都很清楚，只是声音还带着稚气，有种奇妙的反差萌。“所以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叶修在后面一副熊孩子家长的表情：“人心散了，孩子不好带啊。”

小韩文清默默给了他一拳，因为身高原因，只打在了腿上。

王杰希因为眼前这根本没人能想象到的场景而感觉心脏有点不太好。他给缩小版的韩文清做了下检查，然后塞给他一杯花草茶，拉着叶修去了隔壁房间。

“记忆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王杰希在纸上边记边说，“按照你刚刚说的，是那个异种给他在裂缝里种下了异变对吧？”

“没错。”叶修反省道，“可能我嘲讽它有点太过头了，但我说的都是实话嘛。”

就是说实话才嘲讽度加倍吧，王杰希想。“不用担心，没什么大问题。”他总结道，“裂缝既然已经消失，对人的影响就也不会持续，只不过已有的效果可能会残留一段时间——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几天，等这个诅咒失效老韩就变回原样了。”

“但我觉得他不仅仅是身体变小了，似乎性格也有点变化……”叶修在脑子里搜罗词语来形容，“怎么说呢，软萌了起来？”

王杰希：“……”你到底是怎么从那个严肃的小孩身上看到这种画风的。

“因为他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所以行为和意识会不自觉被影响到。”他不得不用客观分析来冲淡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描述，“这和他成熟的思想有些矛盾，不过他应该可以好好控制自己的。”

“是啊，”叶修点头，“他想坐驾驶位结果发现小短腿够不到油门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王杰希警告道：“你悠着点，小心等他变回来之后跟你没完。”

“放心放心。”叶修摆摆手。还没等王杰希松口气，就听到他继续道：“这么好玩的事情难得碰上一次，事后真人PK也值了嘛！”

“……”王杰希不知道要给谁点蜡比较好，于是在心里默默给他们俩各点了一根。

他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枚顶针模样的金属小圆环来，穿了根细绳递给叶修。“这是监测微量异常波动的报警器，”他指了指上面的一排刻纹，“出门的话给他挂在脖子上，要是这东西亮了说明马上要变回来，你就赶紧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就行了。”

两个人回到会客室的时候，小韩文清正翻看微草工房的冬季新产品发布单。他眉头微皱，抿着嘴，两条小短腿够不到地面，规规矩矩在椅子边搭着。王杰希在心里默默对叶修的说法产生了一点认同，这家伙看起来确实挺萌的。

叶修在他面前半跪下来，把串着报警器的绳子在他颈后系好。小韩文清问：“这是什么？”

“防止儿童走失神器，猫铃铛。”叶修随口胡扯道。

小韩文清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幼稚！”

王杰希别过头去，觉得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实在不忍直视。

叶修捏着他软乎乎的脸往两边扯：“韩文清小朋友，你说谁幼稚哪？”

“缩你！”小韩文清努力想挣脱他的手，无果之后干脆去掐叶修的脸，“晃开我！”

等他们互掐了半天之后，叶修首先投降，回头跟王杰希说：“我家小孩太熊，见笑见笑啊。”

王杰希：“……”你进入家长的角色也未免太快了！

小韩文清这会儿倒是恢复冷静，摆出了一副“懒得跟你计较”的表情，其实看起来更像装成大人的小孩了。叶修拉起他的手：“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再见。”

“谢谢，”小韩文清礼貌地对王杰希点点头，“茶很好喝。”

王杰希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觉得自己才需要喝点茶平静一下。

 

他们一走出温室的大门，小韩文清就在冬日下午的冷风里打了个喷嚏。然后他感觉肩膀一重，有件外衣被披在了他身上。

“用不着。”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只穿着件衬衫的叶修。对方却随即弯腰把外套的拉链一拉，把他的两只手都给困在了宽大的衣服里，让他连自己把这外套弄下来都不行。

叶修对自己的杰作还挺满意，左看右看，牵起来一只空袖筒，带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

韩文清：“……”这简直就是熊家长中的战斗机好吗？

虽然外套大的要命，让他走路也不太方便，但不可否认，它确实还挺温暖的。叶修的脚步也不快，两个人走过在冬天里半黄半绿的天然草坪，回到了车边。小韩文清正想自己往车上跳，叶修已经把他提起来塞进了副驾驶位。

进到车里之后，熊家长总算发善心把那件外套给他解开了。叶修哼着好像不怎么在调上的儿歌打开导航：“咱们去哪呢？”

“回住的地方啊。”韩文清把外套扔回他身上，“反正一两天就变回来了。”

“起码给你买两件冬天的衣服。”叶修说，开始在导航里找商店。小韩文清现在穿的还是临时在超市里买的衣服，看起来的确不怎么保暖，但他还是反驳道：“用不了几天，我又不冷。”

“穿我的外衣和自己买，选一个吧小朋友。”叶修威胁道。

换平时韩文清肯定不吃这一套，可如今他人比车还矮，不得不低头，只好由着他去了。叶修于是开车去了商业街，找了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童装店，一进门韩文清就直奔衣架，显然是打算速战速决了。

店员妹子心想这小孩怎么看起来如此霸气侧漏，忍不住凑过去问：“小朋友，你和你……”她转头看了叶修一眼。

韩文清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诸多可能中最容易接受的称呼：“那是我哥。”

店员：“……”为什么你提到你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阵杀气呢。

韩文清却已经飞快挑好了一套衣服，往叶修怀里一塞，严肃道：“就这个，谢谢。”

店里众人纷纷用“小孩这么霸气，他家长知道吗”的惊叹眼神看着他们。叶修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去结了账，小韩文清不用他多说，跟柜台借了把剪子把标签剪掉，进试衣间去换上了。

他挑的衣服风格非常简洁，上下一身黑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显得有点老成，不过倒十分适合他现在的样子。他重新回到店里，往那一站的时候，连店员都觉得这小孩真是酷到没朋友。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叶修的下限，对方趁着他去换衣服的当口，又买了毛茸茸的围巾，等他出来二话不说就给他装备上了。在小韩文清觉得事情已经不能更糟糕的时候，叶修又拿出一副虎爪手套，戴在了他的双手上。

店员由衷地说：“你弟弟看着真可爱。”

被包成一个毛团的小韩文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比他高出好几个头的大人。

叶修心满意足地拉着他走出了这家店。眼下正是周末，商业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繁华，到处都是迎接节日的装饰，金红相间一片热闹。叶修也不急着回家，牵着小韩文清的手在街上慢慢走着，一直走到广场边，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韩文清侧头看着他：“你今天是不是得意过头了？”

“哪有。”叶修捏了下他的脸。

“就是有。”韩文清索性从椅子上挪过去，扶着他的膝盖抬起头，“你在想什么事？”

叶修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把他抱回椅子上。“其实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还没碰面呢，”他说，“你那会儿也会穿得像个毛球吗？”

“谁像毛球了？”韩文清瞪了他一眼，“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没人管我，光顾着到处摸爬滚打了，谁还在乎穿得暖不暖啊。”

“你还真是小霸王战斗机。”叶修乐了，“我跟我弟小时候可乖了。”

“看着真不像。”韩文清实话实说。

“至少看着很乖嘛。”叶修仰头看着黄昏的天空，“有一年到了冬天，我们跟研究所附近的小孩一起玩，发现他们都穿上了厚衣服。我就问他们为什么要穿这么毛茸茸啊，他们说这样就不冷了。可是我穿得很少，也从来没感觉过冷，我和他们就是不一样。”

他忽然感觉脸上一热，被毛绒绒地糊了满脸。韩文清用两只戴着虎爪手套的手一左一右地捧着他的脸，严肃地说：“每个人都不一样。”

叶修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韩文清任由对方抱着自己，缠了两圈的围巾被压在他们中间，显得暖和又柔软。

这沉默的温情一刻只持续了差不多五秒钟，叶修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快趁天黑之前好好笑一个！这么有意义的画面怎么能不留个纪念呢！”

“……”韩文清怒道：“留你个头！”

天色渐渐暗了，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广场上一些小摊子也摆了出来。考虑到今天大概没人想做饭，叶修于是让韩文清待在长椅上等他，自己去附近买点晚饭带回去。

韩文清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虽说对这一身毛绒绒挺不适应，但不管怎么说它们还是有效地为他抵挡了寒意。他不怕冷，却也知道温暖是什么感觉。

背后有人小小声地说：“你的手套真帅呀。”

他一回头，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她自己戴着兔子手套，正冲他比了个点赞的手势。韩文清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小孩子，只好努力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把她给吓到。

还没笑到一半，他的目光顿时凝住了：“危险！”

就在他们旁边，一摞堆在平板车上的货箱也不知怎么的没放稳，最上面的两个往下滑落，正向着那个女孩站着的位置砸了过来。小姑娘一时间吓呆了，韩文清想也没想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把她推到了一边。

扑过去的时候他心里差不多有数，这个角度能把对方推开，自己也来得及闪开一大半。虽然大概会被箱子在背后重重擦上一下，但比起小姑娘被砸倒的后果，已经强太多了。

他努力扭转身体想要尽量避开，但这个缩水的身体不怎么听使唤，他估计了一下被磕到的轻重程度，觉得这点小伤完全不是问题。可在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时，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到身上。

背后传来砰的一声，然后他被一只手飞快地捞了起来，另外那个箱子哐地砸在了他刚刚在的地方。韩文清虽然被人拽着在空中飞了半圈，动态视力却还是正常运作的，电光石火间，他看到了一片红白的衣角。

叶修一手拎着外带的晚饭，一手扛着韩文清，被他及时踢开的两个箱子在地面晃了晃，最终稳了下来。

货箱主人就在一边，刚刚吓傻了没反应过来，现在赶紧过去扶起小姑娘，又过来看韩文清有没有事。小姑娘的妈妈本来在稍远的地方，事故发生的时候来不及跑过来，看到最后没人受伤，脸色苍白着差点掉下眼泪来。

叶修抱着韩文清在臂弯里悠了悠：“放心，他一点没事。”

虽然不太满意被这么抱着，但韩文清还是应景地点点头，帽子上的毛球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了晃。小姑娘的妈妈也过来道谢，韩文清对她说：“没关系，救人是应该的。”

虽然这家伙表情严肃，说话也跟大人似的，但小姑娘的妈妈简直觉得没有比他更萌的小孩了。

小姑娘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跑到了他们脚边。叶修把韩文清放到地上，只听小姑娘说：“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韩文清说。

“……你刚刚可真帅，”她继续道，“我长大之后也要找这样的男朋友！”

“谢谢，”韩文清正色道，“不过我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了。”

小姑娘：“……”

她的妈妈本来担心的要命，闻言差点笑出声来。叶修牵起他的手：“走了，回家吃饭去。”

两人沿着来时的商业街往回走，周围来享受夜生活的人越来越多，叶修索性把晚饭交给他拿着，自己把他抱起来走。韩文清这次倒也没抗议，只伸出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

“你让我有种拐骗儿童的感觉啊，某人的男朋友。”叶修说。

韩文清用虎爪拍了拍他的脸：“幼稚。”

他们就这样慢慢走着，韩文清觉得鼻尖一凉，细小的冰晶碰到面颊就融化掉了。两个人一起仰头，看到被城市万家灯火染成了橘色的天幕上，有无数闪着微光的雪片正飘落下来。

 

他们回到住处的时候，雪已经在外面积起了薄薄一层，连停车时的辙印也被很快盖住。他们吃过晚饭，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窗外的飘雪。

“我瞧你一时半会还变不回来。”叶修捏起他戴着的那个警报器看了看。

大概是因为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韩文清已经有点昏昏欲睡，眼皮都没抬一下。叶修戳了戳他的脸：“先别睡啊，去洗澡。”

韩文清迷糊地哦了一声，从沙发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往浴室走。叶修赶紧跟在他后面：“我说小朋友，还是让大人来帮你吧？”

“用不着。”韩文清稍微清醒了点，“一边呆着去。”

“就你现在那小身板，可别淹在浴缸里。”叶修不由分说地进了浴室，“我得看着点你，尽到家长的义务是吧。”

韩文清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还家长？”

“总之我现在比你大，”叶修抱着手臂靠在门上，“有能耐就把我从浴室里踢出去啊。”

韩文清实在被他搞得火大，只能暂时忍了，心想等变回来再收拾他。叶修到洗衣篮旁边开始脱上衣，还吹了个口哨：“这就对了，一起洗就好了嘛。”

他背对着韩文清，因而没看到在那叠小孩子的衣服上面，被摘下来的警报器正发出幽幽的光。

等叶修把衬衫丢进洗衣篮，正想回头，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搭在他腰上的是一双成年人的手，沉重的热量从后面压过来，他感觉耳朵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我勒个去，他想。

韩文清说：“是你要一起洗的，对吧？”

END